丁學文專欄》時代動盪的文憑大貶值

隨着川普端出MAGA，美國正在重新工業化，加上人工智慧的獨領風騷，MBA的商學院畢業生不再受青睞。（圖／本報資料照片）

6月驪歌響起，校園到處都是離情依依的畢業生，炎炎夏日下，父母們總算等來了孩子成龍成鳳的里程碑；對這批新鮮人而言，求職壓力和人生挑戰即將接踵而來；對父母而言，畢業之後的展翅高飛隨時可期。但不幸的是，他們正迎來的非常可能是一個前所未見的文憑貶值潮。紐約聯邦儲備銀行剛剛發佈的數據顯示，美國22至27歲的大學與MBA畢業生的失業率，直逼2008年金融海嘯後的水平。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更大聲批評，問題的關鍵是川普政策的反覆無常，所有一切讓今年的畢業生必須承受時代動盪的「畢業即失業」壓力。

川普就任，顛覆了很多我們一直習以爲常的理所當然，瀰漫上空的不確定性更是打亂了全球每個角落，連哈佛大學都會被禁止招收海外留學生，你說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是不動如山的？全球化退位、地緣政治緊張加上資本市場的冰火兩重天，已經讓人才和資金的流動亂了套，一下子顛覆了過去幾十年我們習以爲常的運作邏輯。其中，學歷貶值，大學生越來越不值錢，更成爲了現在這個不確定世界中最確定的一個事情。所以，別再幻想大學一畢業就會有好工作。隨着科技業大裁員、公務員吸引力減低，加上AI的改變職場規則，現在的大學院校畢業生正面臨着前所未有的挑戰。

大學畢業生失業的原因說法很多，有一說是大學擴招降低了門檻，學校錄取的學生素質下降，教學品質也不佳，讓企業主漸漸意識到有沒有大學文憑根本沒差。但這沒有辦法解釋爲何那麼多名校畢業的學生也找不到工作，美國聯邦儲備銀行舊金山分行的一份研究發現，主要還是因爲科技普及改變了遊戲規則。如今的人們擁有智慧型手機，非大學畢業生的科技能力也不差，幾乎所有經濟領域工作的學歷門檻都在降低。

另外，就是職缺真的減少了，你還想投入金融或法律路線？小心會走錯路。事實上，企業主正在減少這些傳統上適合大學畢業生的職缺。歐盟15到24歲年輕人在金融保險業的就業人數從2009年到2024年減少16%。英美法律和金融業的年輕人數也在縮水，傳統的法律、金融業最能賺大錢的美夢正逐漸破滅。

最後也最重要的是產業結構的變化。AI自動化確實可以讓知識型工作入門更容易，例如檔案管理或法律助理。但這波畢業生失業的大趨勢早在ChatGPT出現前就開始了，產業結構變化纔是最主要的原因。法律市場需求萎縮、投資銀行業務冷卻，整個產業結構都在調整，終於造成畢業生找不到理想職缺。

各個政府可得提高警覺，當聰明人或自認聰明的人感覺備受挫折時，社會往往會出現動盪不平，康乃狄克大學也指出，「精英過剩」一直是歷史上發生動亂的直接原因，例如1848年歐洲革命即是由許多受過教育的男性所發起。事實上，美國大學生已經開始質疑大學價值，美國大學的入學人數也在2013至2022年間下降了5%，另外，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續留校園，原因在於不想面對現實的殘酷考驗。怎麼辦？家長和年輕人必須調整心態，增加自己的競爭價值，單靠文憑你已經拿不到現在這個社會的入場券。

更值得注意的是，受傷的不只大學畢業生，很多美國頂尖商學院今年推遲了年度就業報告。衆所周知，MBA商學院向來褒貶兩極，有些人認爲商學院應該爲資本主義的一切弊端負責，還有人指責MBA畢業生是無能的資本家，Elon Musk曾對管理大公司的MBA數量之多感到遺憾。曾經，S&P 500指數中近一半的公司是由MBA畢業生管理的。那是一口深厚的威望之井，但它必須透過畢業學生找到好工作來不斷補充，畢竟，商業成功纔是商業教育的主要目標，但最近的就業數據表明MBA學歷已經不是成功的保障了，商學院氾濫的惡果早就撲面而來。

爲什麼會這樣？事實上，隨着川普端出MAGA，美國正在重新工業化，加上人工智慧的獨領風騷，矽谷的科技巨頭不再青睞MBA的商學院畢業生。本來的美國，攻讀商業領域碩士學位的學生數量大約是攻讀工程碩士學位學生數量的4倍，但隨着政經情勢的變化，現情況已經明顯反轉，商學院畢業生早就沒有辦法和科學、技術、工程與數學（STEM）領域的畢業生相媲美，他們和現在這個時代的距離越來越遠。

總而言之，時代動盪給了川普東山再起的機會。川普上臺先讓許多顧問公司、會計師和律師事務所丟掉了白宮的收入；資本市場的反轉又讓投資銀行和私募股權阮囊羞澀，終於讓曾經的時代寵兒MBA商學院畢業生產能過剩，和大學畢業生一起陷入了文憑大貶值的新時代。（作者爲創投合夥人）